Q:你本人有受到这次地震影响吗?
A:很幸运,我和我的家人都没有受到影响。
Q:地震发生时你在哪里?
A:当时我正在加勒比海边为一个新的项目做准备。灾后我马上去了一趟震区,不敢相信同样美丽的海洋却给日本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我当时的行程安排是到法兰克福和巴塞罗那举行演讲,在震区看到满目疮痍的场景,我一度想取消这些演讲,直接飞回东京。不过我最终还是如期进行了演讲,毕竟听众们也希望知道日本的灾情和我的计划。
Q:这次为灾民建造临时避难所,你有什么样计划?
A:我准备用非常简易的分隔物在疏散场所为各个家庭营造私人空间。在日本,灾后的典型做法是把灾民疏散到一些比较大的公共空间里,比如体育馆。在灾害发生后的最初几天里,躲在这样的场所没什么问题。但时间一长,这些地点无法给灾民提供私人空间,混杂相处更会给灾民心态带来不良的影响。一般情况下,灾民都需要等上几个月才能住进政府提供的临时住房里。
Q:你提到的分隔物是指墙壁吗?
A:不是。是用纸管、白色帆布做成的临时性隔墙。灾民白天可以掀开帷幕,晚上睡觉时再把它们拉下来。如果家里有需要哺乳的婴儿,母亲在哺乳时是需要一些隐私的。这种临时隔墙极易组装和拆卸。
Q:隐私在日本文化中有特别的重要意义吗?
A:相较于西方人,日本人对隐私的需求并不特别强烈。人们应当对自己的隐私拥有选择权。
Q:目前这项计划进展如何?
A:我的同事们和学生们已经开始在东京准备一些建材,我也已经开始募集建设资金。当下我们希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场地来安置这些临时避难设施。
Q:现在已经募集了多少资金?
A:截至目前大约有3万美元,已经足够启动这个项目了。
Q:政府建造的临时住房通常很简陋。可以改进吗?
A:用比较好的室内装饰和规划设计就可以改进。对于灾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住上房子,而不在于房子的装修是否精美。政府在短期内需要建造大量临时住房,如果要对每座房子做到尽善尽美,这项工作会无休止地延长。另一方面,日本并不能提供宽裕的土地资源供给政府做这种尝试。政府正努力清理灾害现场,为避难房腾出建设用地。可以料想,最终会有大批临时性住房在灾民原住房的外面进行建造。
Q:这就更显现加快速度的必要性。
A:日本在这次灾后的恢复速度还是很快的。2009年4月,意大利拉奎拉地震后,我在当地工作了两年,但到目前为止,拉奎拉城中还是全面封锁着,政府没有采取有效的恢复性措施。
Q:按照预期,你的纸质音乐厅于本月在意大利开张,为日本重建计划募集资金。这个项目会如期进行吗?
A:我已给工作人员发了加急令,希望他们加快速度完成这个项目。日本驻意大利大使馆正在筹备音乐厅的揭幕仪式,到时多位日本音乐家会与意大利交响乐团合作演奏。我相信这会是意大利发给日本的一个鼓励信号。
Q:卡特里娜飓风、亚洲海啸、海地地震……每次巨大的自然灾害发生后,设计师为灾民临时避难所提供的创新设计理念从未被采纳,原因何在?
A:在灾难来临时我们不需要创新的设计,只需要快速建造一些简易避难设施。房子就是房子,再新的设计不能改变它的基本功能。
坂茂率领团队在海地震区搭建的纸质避难所
Q:很多灾民表示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重建家园,这是否意味着此次灾民以年纪大的居多?
A:重点不在于灾民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在于政府在资金上能给灾民提供多大帮助。关于重建工作我持悲观态度,因为在地震中失去住所的灾民实在太多了。我们期待着在民间力量的帮助下,政府早日为灾民们重建家园。布拉德·皮特曾为新奥尔良第9街重建150间房屋,当时我有幸参与其中。
Q:此次灾后重建是否会为抵御地震海啸创造一种新的建筑形式?
A:增加建筑的牢固性并不是难事,日本在1981年之后建造的所有建筑都可以承受一定强度的地震。但要使建筑能够抵御海啸就非常困难。可能需要改变目前的城市规划格局才能应对海啸。比如,靠近海边的建筑需要采用高海拔地基以及坚实的建筑材料才能避免海啸来袭时迅速被海水淹没。加高建筑海拔后,灾民就可以疏散到建筑顶楼以避免被海啸卷走。这种设计在操作上完全是可行的,但真要这么做,你可以想象沿海一带会出现一段段丑陋的长城。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需要通过设计融合实用性,以创造一种新型的城市景观。
Q:你会加入他们吗?
A:日本有很多优秀的建筑师。我做的是这些建筑师不大容易去做的事,比如到世界各地推广简易的建筑。一旦世界上有任何地方发生地震,我一定尽力前往那里稍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