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叫我博士”,贺斌杰更愿意如此介绍自己和被称呼。
这位“贺博士”领导的巴斯夫是一家德国工业品公司,“唯一的化学公司”(TheChemicalCompany)——这是巴斯夫对自身战略愿景的定位。
虽然没有面对消费者的零售产品,但是巴斯夫日渐为公众所知。在《财富》杂志公布的2009年全球企业500强排名中,巴斯夫位列第59位,是全球最大的化工企业,也是100强排名中唯一入选的化工公司。
贺斌杰是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优秀化学家,1975年从德国获得有机化学博士后,就一头扎进了巴斯夫研究中心,后被派驻香港,任亚太区总裁多年。直到2003年,他成为巴斯夫执行董事会主席至今。
多年来,正如他在接受本报专访中多次提到的“化学反应”,巴斯夫内外也在发生“裂变”。
在他掌舵前,这家拥有100多年历史的化学企业正在遭遇外界日益增长的负面情绪。上任后,巴斯夫在全球宣布了巴斯夫2015战略,率先在企业内部成立了“可持续发展委员会”,并第一家发布企业综合碳足迹报告。从2001年起,巴斯夫连续数年都是道琼斯公司的可持续世界指数公司。
这对受到经济危机打击的巴斯夫尤为不易。去年,巴斯夫全年销售额507亿欧元,下降了19%。但业绩报告显示,2010年巴斯夫第一季度销售额同比增加26%,达155亿欧元,不计特殊项目的息税前收益同比增长98%,为19.5亿元。“我们几乎达到了危机前非常良好的季报水平,特性是行业业务,即化学品、塑料、特性产品和功能聚合物领域增幅巨大,这些归因于几乎所有客户行业需求回暖,尤其是汽车和电子电气行业。从地区来看,亚洲和南美需求高企,北美缓慢复苏,欧洲亦见起色。”上月,贺斌杰在德国曼海姆举行的巴斯夫年会上说。
不仅走出了危机,巴斯夫还要领跑。贺斌杰在采访中表示,“预计2010年巴斯夫的销售额将获得增长,并超过全球化工生产的增长率。”
尽管他谈到“复苏依然不稳定,一些地区正在加剧”,但从巴斯夫进入中国市场的125个年头以来,更大的“化学反应”将发生在今年——总投资达10亿美元的巴斯夫一体化项目将在重庆开工,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吸引外资项目、中石化和巴斯夫的合资企业扬巴将扩建。
其实,从此行和德国总统克勒参加完中国国事访问,就独家接受本报采访可知,贺斌杰把巴斯夫高增长的“宝”押在了中国——此次他放弃了《财富》杂志的约访。
金融危机没有过去
今年一季度,巴斯夫给出了一份漂亮的财务季报,几乎恢复到危机前水平。你们也被《财富》评为2009年化工行业最佳企业。穿越危机的动力是什么?
贺斌杰:不是完全,是几乎。首先必须承认,部分市场已经回暖了,特别是亚洲,欧洲还没有,在北美则略有回暖。2009年一季度,我们的产能利用率是60%,而今年一季度产能利用率已提高很多,但仍不是满负荷。第二,我们不断提高生产力和减少成本,这也是巴斯夫的基本理念——不断、可持续地提高整体的成本效益。
之前的危机中你被媒体称作德国最悲观的企业领袖之一。目前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正在蔓延,市场又充满了对全球经济二次探底的恐慌,你的看法是?
贺斌杰:首先要做个更正,我不是悲观主义者,我是现实主义者。
我认为,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将全球经济这辆汽车比作有四个气缸驱动,一个是美国,一个是中国,一个是日本,一个是欧洲。你也知道,开车时如果一个气缸不太好的话,车就无法开快,就如现在经济衰退一样。可以说,中国这个气缸运行很好,美国那个气缸开始复原,但并不快,但是欧洲和日本这两个气缸依旧静止不动,这就是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的原因。在2007年危机之前,这四个气缸都是以最高速度同步在运行。
危机既然没有结束,那么工业领域多个部门产能过剩的问题就依然严重。化工行正是其一。你认为化工业要走出低谷还要多久?巴斯夫做了哪些努力来应对产能过剩?成效如何?
贺斌杰:你问的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但还是要分地区角度来看。
在中国,我们已经走出低谷,而且是全速前进。在南美,我们也慢慢走出危机了,但在美国是部分走出,在欧洲还没有走出。
我们已经关闭了很多套装置。有的装置永久关闭,有的暂时关闭。比如说,在欧洲,危机时,我们把造纸用的涂料分散体原料装置减少了40%的产能,聚苯乙烯装置也减少了10%-15%产能,但这些都是暂时关闭。在韩国,我们有些装置则是无限期关闭。这样有助于行业平衡,为了产生积极效益,产能一定要平衡需求和供应。
引擎的动力是中国
据我所知,重庆MDI项目正在审批的最后一步,扩建南京基地还将投入14亿美元
看得出,你无论是对中国经济还是自身的中国业务都充满信心,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们计划将集团20%的资本支出用于投资亚洲,到2010年希望大中华区业务能上升到亚洲业务的50%,全球业务的10%,本地销售额70%来自本地生产等。这些目标能否实现?我注意到你以前总把印度和中国放到一起谈,现在中国的发展是否在超越?
贺斌杰:2009年其实我们已经达到了销售额的目标:大中华区的销售额已占到全球的10%(不包括石油和天然气),本地生产的份额占到60%,因为我们重庆项目稍有延迟,否则就能达到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耽搁了,因为亚洲金融危机。虽然达不到70%,但亚洲的本地化仍然比其他地区高。
我们把亚洲分为四个市场板块,第一个是日本和韩国,第二个是中国,第三个是亚洲中部,第四个是南亚,主要是印度和巴基斯坦。从四个板块来说,引擎的动力是中国,印度也会增长,但增长率没有中国那么高,而且印度整个经济体要小得多。
巴斯夫计划2009-2013年间,在中国投资20亿欧元,包括你刚才提到的重庆MDI(生产重要化工产品聚氨酯的原料)一体化基地。进展怎样了?
贺斌杰:在重庆就是一个很大的投资,整个一体化项目总投资大约将达数亿欧元。同时,我们在扩建南京生产基地,这也是一笔14亿美元的投资。这两个是最大的,还有很多小项目也在进展,比如在重庆的聚氨酯组合料厂。
据我们所知,重庆项目正在审批的最后一步,在国家发改委层面。我们相信不久就会审批通过。
之前,因为公众对污染的担心和质疑,该项目迟迟没有得到国家有关部门批准。环保批文拿到了吗?
贺斌杰:是的。据我们所知,环评报告已经获批,但这只是政府审批的一个环节。因为它批准后才能上报国家发改委。
中国项目和在欧洲比利时安特卫普的MDI项目的环保标准会有区别吗?我在巴斯夫德国路德维希港总部看到环保监测车和消防车,重庆会有么?
贺斌杰:巴斯夫有一个理念,不管它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建厂,都是同样标准。我们总是把最先进的技术投入到环保、安全和健康领域。
我们有项目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也有在美国的路易斯安那,韩国丽水也有MDI,我们会有这种车来监测排放多少这些标准,相信你去的话,都会看到一样的设施。在重庆已经有两个消防站位于长寿化工园区,我们会使用本地的消防车队,巴斯夫评估过,发现它们的标准是一流的。
筹备重庆MDI项目和当年实施南京扬巴项目,你觉得哪个更难?
贺斌杰: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我记得当时和中石化谈判实在是非常漫长,主要的原因是中国那时有很多法律法规,我们要一起去应对。尤其那时的审批要经过很多步骤。还有一个困扰谈判的是因为我们是裂解项目先驱者,那时候做这么大项目到中国来的外国公司还不多。我的经验是我需要团队的帮助才能完成这个项目,很遗憾我不会说中文,但我好在有中国同事的帮助。
这次谈判主要涉及环评、长寿化工园区要做一体化等,是不同的。